宴席與廁所

  通常情況下，人們一到達宴席的場所，就要打聽廁所的所在；否則恐怕喝多了啤酒或者吃多了飯菜就會被大小便憋得心慌意亂。這說明，有宴席就必定會有廁所。這已是人所公知的現象，其成因仍在於人類共有的生理需求。

人類的屬性就像自然界的屬性一樣，始終存在着陰陽兩面性：一面閃耀着燦爛的光輝，像陽光普照大地那樣；一面潛伏着陰暗的昏黑，像陰霾籠罩着天空那樣。藝術之所以成爲藝術，是因爲它展現了人類屬性中閃光的一面，雖然它有時利用了隱晦曲折或烘雲托月的表現手法；然而，人類屬性中不宜展露的一面，歷來就與藝術無緣，雖然它是藝術形式的必要條件和內在起因。

人們只要留意一下古今中外質地差異大小不同的真正藝術品，便可發現，它們都是人類屬性中閃光的東西的高度體現者。無論是從遠古的獸骨製品到現代的大型雕塑，還是從中國的國粹藝術到外國的浪漫主義，無一不是閃耀着我們人類智慧的燦爛光輝。就拿我們日常的吃喝來講，吞吐之間不也早就上升爲優雅的文化了麼！坐席有雅座；上菜報菜名；卡拉配歌舞，方便打kiss。在品嚐美饌瓊漿的時候，打造出了何等精緻的器具；斛籌交錯之間，人們抒發出了多少壯麗的詩篇。這就是我們人類屬性極耀眼光點的聚合一面。

然而廁所和廁所裏的東西終究是不能文化的源泉的，裏面的任何一件東西也永遠形成不了真正的藝術品。有誰見到過一件與廁所有關的藝術品嗎？即使是那個在尿具中閃着白光並且散發着誘人的香氣、看上去外表還算雅觀的衛生球，又有幾個人會對它產生欣賞的興趣呢！但玩賞和欣賞不同。玩賞是玩夠了扔掉；欣賞是終生喜愛。據說現在的社會，玩賞衛生球的人也大有所在了，但總是玩夠了就扔掉；欣賞就不同了，那是有時都到了以命相護的程度。

雖然如此，我們也絕不能因廁所的不光明正大就否認它存在的快感作用，儘管這實實在在的快感作用得不到人們公開的普遍的讚美和謳歌。但謳歌和描述不同。謳歌是靈魂高潔的讚美；描述是一種直白手法，這對靈魂齷齪的人來講最容易感染病菌。

廁所是應該存在的，廁所裏的一切用具都更應該存在。假設宴席的場所沒有廁所，那所有參加並創造宴席文化的藝術家們，恐怕將會被啤酒藝術的巨大成果——尿，憋得噔噔直跳了。